宋代的文化教育,確實是相當成功的。寫詞不僅只是男士們的專利,閨閣中的女子也紛紛拿起了她們手中的筆,實實在在地出現了許許多多的才女。
只是這些寫詞的女子,有寫出名了的,也有平淡無奇的,有文史記載下來有名有姓的,也有記錄不全遺漏了不少默默無聞的。
就比如說本期要說的女主人公孫道絢,雖然只留下來了零星的史料供我們參考,但她比那些無名氏又幸運得多了。
上期和各位親,分享了她的《清平樂·雪》,全詞借物抒情,不寫一字之喜,不著一句之怒,詞人用輕靈的筆觸,把一個女子一喜一嗔的神情,刻畫得是如此細致入微,惟妙惟肖。
本期依依和各位親,分享一首她的《滴滴金.梅》。這首詞的具體創作時間不詳。詞人寫這首詞時位于臨江的居室,庭前有樹林,庭中有綠竹,環境幽靜,但詞人夢繞夷門,內心感到幽獨悲哀,嗟嘆人生短促,身體衰老。
詞人在戰爭動亂年代羈居南方,為抒發有家難回的感慨、為了表達詞人的愛國之情而寫下了這首詞。
月光飛入林前屋。
風策策,度庭竹。
夜半江 城擊柝聲,動寒梢棲宿。
等閑老去年華促,只有江梅伴幽獨。
夢繞夷門舊家山,恨驚回難續。
——宋.孫道絢《滴滴金.梅》
孫道絢,黃銖之母。生卒年均不詳,約宋高宗紹興初(公元1131年前后)前后在世。三十歲喪夫,守志以終。生平著詞甚富,晚以火毀。銖搜求流傅于人口者,僅得六首。愛好詩詞的友友可以讀下《唐宋詩詞的語言藝術》。
張世南《游宦紀聞》錄其悼亡一首,最為人所稱。黃升《唐宋諸賢絕妙詞選》收錄了五首。趙萬里輯本存詞八首。《詩人玉屑》也記載了她的詩詞片斷。愛好詩詞的友友可以讀下《詩詞寫作實用教程》。
上片渲染梅花于寒夜棲宿的意境,再將情感「外射」到梅花上,由客觀事物象征詞人的心態。
「月光飛入林前屋。」夜已深了,孤棲一室的詞人卻未合眼。透過窗欞,只見月光透過林梢,穿入小屋。
「飛」字從視覺方面著筆,詞人透過窗欞,只見月光飛過林梢,穿入小屋,從不眠者眼中反映出月光的動態,形象生動、深沉在情,境界極佳。
「風策策,度庭竹。」微風穿過竹林,竹影婆娑,策策作響。「策策」,擬聲詞,寫風穿越竹林的聲音,與擊柝聲、棲鳥動寒梢的聲音一起,以動襯靜,「表現一個流離失所者內心的不安與難受、惶懼」
「夜半江 城擊柝聲,動寒梢棲宿。」夜深人靜,萬籟俱寂,江城傳來巡夜打更人的清脆梆子聲,林中的宿鳥被驚起亂飛。
柝,俗稱梆子,用于巡夜打更。也許因為處于戰爭年代的緣故,巡夜擊柝以報平安之聲 ,牽動人心。棲宿:指樹上宿鳥。這句運用了比興手法,以鳥自況。
詞人遭靖康之變,流落南方,猶如鳥宿寒枝,暫棲其身,一有風吹草動,即惶恐萬狀,反映了飽經戰亂者的驚懼之情。這一句,寫得極妙!
下片寫人終老它鄉,有夢難續的感慨。深入刻畫了詞人的內心世界,抒發出懷念國都的思想。篇末二句卒章顯志,點明題旨所在。
「等閑老去年華促,只有江 梅伴幽獨。」年華虛擲,人已老去,一事無成,只剩下江邊的梅花陪著我在這里幽居。
「幽獨」二字,道出了詞人內心的寂寞與孤獨。
這句詞人不是嗟嘆一生庸碌無為,而是感慨人生短促,詞情深沉。零落江城,老年守寡,唯有幽獨的江梅與相伴,此境極為凄慘。
姜夔《疏影》云:「但暗憶江南江北。想佩環月夜歸來,化作此花幽獨。」是以幽然梅花比喻王昭君的魂魄;此處則以此比喻自己,可謂異曲同工,達到出神入化的境界。
「夢繞夷門舊家山,恨驚回難續。」夢中回到了中原故居,只遺憾夢被驚醒,再也不能續夢。
夷門原為戰國時大梁東門。「宋時大梁稱汴京。汴京東門為詞人之」舊家山「可見詞人曾在那里住過。
「夢繞夷門舊家山」,即是對北宋王朝及中原大地的懷念,也表現了強烈的愛國之情。詞到最后才明確點明題旨所在——故國之思。此句乃全篇關鍵。有此一句,通體皆明;否則將不知所云了。
小結:這首輕細之詞注入了動蕩年代的時代精神,筆是輕細的,情卻是深沉的。詞中表達了詞人處于離亂寡居之中,戀舊居、愛舊國的思想感情。
正如,魏慶之在《詩人玉屑》卷二十中所言:「使易安尚在,且有愧容矣」而思。
抑揚起伏雖然太大,但也可證明其詞水平之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