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1 | 品讀經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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湘浦離應晚，邊城去已孤。

如何萬里計，只在一枝蘆。

迥起波搖楚，寒棲月映蒲。

不知天畔侶，何處下平蕪？

出自崔涂的《孤雁》

02 | 人物、背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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崔涂，晚唐詩人，史書中關于他的記載甚少。

少到讓人有點措手不及。

可知，僖宗光啟四年，公元888年，崔涂中進士，工詩，有才名。

唐朝末年，時局動蕩，大部分文人士子都難以安身立命，所以崔涂筆下詩作旅愁居多。

比如他最著名的那首《巴山道中除夜書懷》：

迢遞三巴路，羈危萬里身。亂山殘雪夜，孤燭異鄉人

漸與骨肉遠，轉于僮仆親。那堪正飄泊，明日歲華新。

明人徐獻忠在《唐詩品》中有評：涂律詩，音節雖促，而興致頗多，身遭亂梗，意殊凄悵。

可見，人總是會受環境影響，生在盛唐，自然歌功頌德，而亂世之秋，連文學作品也沉郁不振。

下面我們來深度解析一下這首《孤雁》，希望可以做到讀了就懂，懂了就能記住。

03 | 深度解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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詩文大意可解為：

猜想，應該是離開湘水的時候，已經略晚了一些，想要南歸時，發現雁群早已不見蹤影，只余自己形單影只；

要如何才能撐過這萬里之遙，安全抵達棲息之地？幸好遷徙的路途中，能有讓自己可以暫時停歇隱匿的蘆草；

可是剛剛落下，準備小憩片刻，就覺得林中有異響傳來，怕不是獵人正在覓物，無奈之下，只好藏身于菖蒲之下，月光清寒，怕是這一夜只能這樣度過了；

也不知道，自己的伴侶現在身在何處，天涯海角邊，是否尋覓到一塊可以暫時安身的荒原。

崔涂的《孤雁》本是有兩首，此為其一，另一首為：

「幾行歸塞盡，念爾獨何之。暮雨相呼失，寒塘欲下遲。渚云低暗度，關月冷相隨。未必逢矰繳，孤飛自可疑」

詩人借「孤雁」抒離情，以及羈旅之苦，研詩采用了敘事的手法，通過第三視角來感受大雁南歸時的驚心動魄。

「湘浦離應晚，邊城去已孤」

湘：指湘水，源于廣西，流經湖南，注入洞庭湖，古人關于湘水有諸多傳說，如「一夜湘君白發多」的湘水女神，聞帝舜死于蒼梧之野，追隨不及，泣竹成斑，望著一江蕭瑟的秋景，竟然一夜白頭。

詩人用「湘水」亦是有「生死離別」之暗喻。

這只孤雁抵達邊境的時候，發現群雁早已經沒有了蹤跡，只剩下自己孤獨單單。

「如何萬里計，只在一枝蘆」

《古今注 · 鳥獸》卷中有載：雁，自河北渡江南，瘦瘠能高飛，不畏繒繳。江南沃饒，每至河北，體肥不能高飛，恐為虞人所獲，嘗銜長蘆可數寸，以防繒繳。

故「一枝蘆」在詩中可解，雁銜蘆而翔，以防矰弋，此處就隱隱展現出緊張的氛圍。

古語有「雁不過衡陽」之所，湘水富饒，雁體肥，無法直行萬里，所以得途中小憩，方可安全南歸。

而這一句詩，自然是作者的想象，體現了筆觸之細膩，觀察入微。

「迥起波搖楚，寒棲月映蒲」

「楚」在詩中指灌木叢。

孤雁已經準備休息，可林中突然有響動，似水波一樣的異常聲音，唯恐獵人早已盯上自己，所以他只得將自己藏身于菖蒲之中。

南歸時，天氣已經轉涼，月光映照，更顯凄寒。

詩人揣摩大雁的心思，亦是對自己遭遇的感嘆，晚唐多戰，崔涂中進士前，黃巢軍已經攻入長安，他剛登科，唐僖宗就駕崩了，所以未必授官，而且還有守選期，自是顛沛流離。

「不知天畔侶，何處下平蕪？」

平蕪：草木叢生的平曠原野，喻指安全地帶。

此時，孤雁雖身處險境，還惦念著自己的另一半，離散之苦深深展現出來，這或許和詩人一樣，四方烽煙，不知家人現在過得是否還好？

縱觀整首詩，詩人構架緊湊，讓人為孤雁感到擔憂的同時，也為那份深情而感動。

拋開一切寫作手法、平仄韻腳不講，能將一件平淡的小事描述得如此生動，且充滿了危機四伏的氣氛，這都堪為一首好詩。

思歸之苦只在尾聯有所提及，卻深入人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