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來圣賢皆寂寞,唯有飲者留其名。
唐人王績因嗜酒而當官,寫下了:阮籍醒時少,陶潛醉日多。百年何足度,乘興且長歌。
孟浩然一生毀在兩頓酒上,一頓讓他丟了當官的機會,一頓要了自己的命。
那一年韓朝宗為他設宴,請百官為他舉薦入仕,孟浩然赴約之日卻在家中與友人先醉,未應韓朝宗之請,故交惡。隨后,王昌齡自嶺南復官,途經襄陽與孟浩然大醉,孟浩然舊疾復發,一命嗚呼;
李白勸酒的功夫可謂一絕,在王歷陽為他設下的酒宴上,他寫道:笑沙陶淵明,不飲杯中酒。浪撫一張琴,虛栽五株柳。
于是,滿席皆醉,所以除了「詩仙」,他還有「酒仙」之名;
就連一生向佛的王維,也在送別元二時寫:勸君更盡一杯酒,西出陽關無故人;
羅隱對酒更是愛得癡狂,他在《自遣》中寫:今朝有酒今朝醉,明日愁來明日愁;
古代飲酒處士不勝枚舉、俯拾即是,岑參在赴北庭途經涼州時,恰巧趕上哥舒翰升任節度使,高適為他舉辦餞行宴,席中岑參醉酒后高唱:一生大笑能幾回,斗酒相逢須醉倒;
杜甫在嚴武等朋友的幫助下,建立了成都「浣花草堂」,終于和家人過上了幾年安逸的日子,出于感恩,他寫下了:朝回日日典春衣,每日江頭盡醉歸;傳語風光共流轉,暫時相賞莫相違;
李煜雖為南唐后主,卻獨喜紅塵風月,于是一個不想當皇帝的皇帝,寫下了:浪花有意千里雪,桃花無言一隊春。一壺酒,一竿身,快活如儂有幾人;
而我們今天要講的這首詩,則是出自于開元名相張九齡,他是盛唐最后的賢相,也是彼時文人的領袖,王維、王昌齡皆受過張九齡的恩惠和提拔,孟浩然與其交好,晚年張九齡貶荊州時,曾入其幕府。
我們熟知的《望月懷遠》便是張九齡筆下的經典:海上生明月,天涯共此時。
在《感遇十二首》中,張九齡還寫下了:草木有本心,何求美人折!
所以張九齡被譽為「嶺南第一人」,詩風淡雅,樸素唯美,如:
「誰知明鏡里,形影自相憐」
「日照虹霓似,天清風雨聞」
「相知無遠近,萬里尚為鄰」
「思君如滿月,夜夜減清輝」
在五言詩的成就上,張九齡并不遜于孟浩然,所以盛唐詩人多以他馬首是瞻,下面我們就一起欣賞他筆下的「蹭酒」詩。
- 詩文賞析 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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松葉堪為酒,春來釀幾多。
不辭山路遠,踏雪也相過。
出自張九齡的《答陸澧》
陸澧為張九齡的友人,某一日請張九齡飲酒,張九齡公務繁忙,但還是寫下了這首詩以作感謝,并欣然赴約。
陸澧是一位隱士,久居于山中,以酒為趣,賞清風朗月,這份心境也是張九齡所欣賞的。
所以這首詩,張九齡也寫得很真摯,落筆清麗不俗。
詩文大意可解為:
清香的松葉用來釀造甘甜的美酒,春天已經來臨,不知你窖藏了多少這種美酒;雖然山路崎嶇遙遠,但我很開心你能邀請我去品嘗,縱使大雪紛飛,我也會踏雪前往,更何況春日已經來臨,怎敢辜負這般美意。
張九齡這首五言絕,小而質樸,親切自然,詩中用語極為平實,幾乎就是口頭語,然而從容寫來,淡而有味,語淺情深,言有盡而意無窮。
他能成為盛唐時期的詩壇領袖,是不無道理的。
「松葉堪為酒,春來釀幾多」
松葉只是釀酒的作料,能輔以清香,春天釀來最為合適,詩人表意是感謝陸澧的邀請,實際上是提出了自己的要求,可見此二人感情甚篤,毫無芥蒂。
這也是張九齡這首詩語言風格頗有些「詼諧幽默」的原因,所以也可理解為去「蹭酒」。
「不辭山路遠,踏雪也相過」
這兩句詩是酒桌上的經典,常常被人吟誦以感謝主人的宴請,縱然山高路遠,踏雪也要前來,表達了客人內心的重視程度。
如此「蹭酒蹭飯」,欣然暢意,必是「酒逢知己千杯少」,不醉不歸。